[00:01.296]洛讨厌死了。
[00:03.577]他根本没在听我说话，
[00:05.707]只顾着梳理他的金羽毛——
[00:08.136]他今早才打理过，
[00:10.055]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梳的。
[00:12.625]我打算重复一遍我的计划。
[00:15.571]不过我刚刚好像说得太复杂了，
[00:18.833]一个援救任务不必那么费事。越简单越有效。
[00:24.652]于是我告诉他：“被他们捉到，我就死了。”
[00:29.403]“谁？！”
[00:30.435]他瞬间进入状态，
[00:32.287]仿佛任何人敢伤害我，
[00:34.667]他就要立刻冲上去拼命。
[00:37.411]“守卫啊，”我说，“不然还能是谁呢。”
[00:42.207]“那么我去引开他们！”
[00:44.875]他挺起胸膛，自信满满地说道：“什么时候？”
[00:48.327]“日落前会有一道绿光，
[00:51.137]到时候你把驻守西墙的守卫引开。
[00:54.977]我就越过城墙，潜入牢房。”
[00:58.093]“日落之时，演出开始。”
[01:02.796]他得意地重复，好似这主意是他想出来的。
[01:07.915]“我们在哪里会合？”
[01:09.397]“大门。
[01:10.712]我会朝天上扔出金羽，
[01:12.978]你要在十次呼吸之内到达大门。”
[01:17.233]我从他的羽蓬上抽下一根羽毛。
[01:21.447]羽毛的手感温暖而柔软，
[01:25.350]让我想起同游爱非瀑布时，
[01:27.722]依偎在他臂弯里的感觉。
[01:30.771]明亮的阳光在树叶间淋漓而下，
[01:34.808]为我们彼此交叠的羽毛滚上一道金边。
[01:39.014]良辰美景，不负我心。
[01:43.017]他承诺：“你刀一扔，我就到了。”
[01:47.498]我牵住他的手，倾身说道：“我知道的。”
[01:54.051]他咧开嘴得意洋洋地笑了，
[01:56.748]整张脸写满了志在必得。
[02:00.127]看得我想扇他一掌。或是亲他一口。
[02:04.854]最好两样都有。
[02:08.102]“好了宝贝儿，
[02:09.875]现在就藏到森林里去，
[02:12.293]别让人发现你。”
[02:16.070]拥抱如此温暖，我简直一刻也不愿放开。
[02:22.002]但太阳离地平线仅余咫尺，
[02:24.968]而我们尊敬的长老绝无可能凭一己之力逃出布满影卫的地牢。
[02:32.086]洛离开前对我千叮万嘱，要我注意安全。
[02:36.859]我目送他一路扶摇直上，消失在暮色里。
[02:42.540]每当这时，我的心就止不住地往下坠。
[02:47.981]我明白这并非永别，但世事无常，令人难安。
[02:55.497]“我的心肝，别忘了，”
[02:58.028]我在他身后默念：“日落的时候。”
[03:04.602]我闪身藏进堡垒护墙的死角。
[03:07.947]多年来躲藏人类视线的经验让我能轻松找到他们的视觉盲区。
[03:14.793]通往地牢的大门口有六个影卫。
[03:18.746]他们手持二连发的十字弩，
[03:21.421]腰带上别着短剑，
[03:23.374]挂着皮制弹药袋，
[03:25.605]也不知里面还藏了什么厉害的武器。
[03:29.534]我沿着他们身后的内墙悄悄潜移，
[03:33.717]进入了攻击范围。
[03:36.660]我拔下五根刃羽，
[03:38.933]将它们整齐地捻在食指与拇指之间，
[03:42.635]随时准备发射。
[03:46.452]墙外传来一阵喧哗。铜锣大作。
[03:50.245]尖叫。慌乱的人群。肯定是洛。
[03:57.466]监狱守卫也听到了喧哗。
[04:00.529]我心里一紧——希望洛无事。
[04:05.348]我相信他无事。
[04:07.651]他也最好无事，
[04:10.525]不然我就要找一个死灵法师将他复活——
[04:15.258]他只能死在我的手上。
[04:18.197]他知道我会这么干，我毫不怀疑。
[04:23.525]守卫们被引开了岗位。
[04:26.814]洛来早了一点儿，但现在时间正好。
[04:31.595]我可以放心进入监牢，不用费心弄脏手了。
[04:37.897]快到地牢大门时，
[04:40.034]我猛然看见有一个守卫爬上护墙，
[04:43.570]正用来复枪瞄准洛。
[04:46.604]世上没人可以伤害洛。
[04:50.185]如果谁敢伤他，
[04:51.964]我就把那人的心活剖出来，
[04:54.039]做成一串美丽的“心动”项链。
[04:58.537]我停下了。
[05:00.834]犯人可以再等等。
[05:02.553]我要先送这个守卫上西天。
[05:05.813]我跳回护墙处，挥手射出一枚羽刃。
[05:10.395]守卫的枪管被砍成两半，哐啷一声掉在带上。
[05:15.905]另一枚羽刃穿透了他的胸口。
[05:19.860]他像一袋笨重的萝卜一样摔下护墙。
[05:24.377]“有人入侵！”大门处一个守卫高声喊道。
[05:28.727]我滚身闪避，
[05:31.011]守卫射出的箭要么撞向我身后的石墙，
[05:34.784]要么插进了木头柱子。
[05:37.988]几个守卫想要散开阵形包围我，
[05:41.088]我猫下腰，直冲过去，腾空而起。
[05:45.682]他们搭弓放箭，
[05:47.482]以为我会恰好落入他们的射击点，
[05:50.881]但他们没想到，我稳稳地停在了半空中。
[05:55.675]我甩出一把羽毛，
[05:57.534]在飞射途中将它们变成了夺命的利刃。
[06:02.461]五个守卫被羽刃穿胸而过，倒地而亡。
[06:07.010]剩下的那一个眯起眼睛耸起肩膀，
[06:10.971]打算负隅顽抗。
[06:13.269]他在我落地前挥出了短剑。
[06:16.653]“你的灵魂将永远供我驱使，”他低沉咕哝。
[06:22.776]我能感受到凝结在他刀里的暗影魔法，
[06:27.235]是每一个被他斩杀的生命留下的结晶。
[06:32.644]我笑了。
[06:34.695]“刚刚这二十步里，
[06:36.912]我杀掉的人就抵得上你这辈子砍下的人头。”
[06:43.410]影卫的动作犹豫了，他的刀锋也乱了章法。
[06:49.819]日头已经偏西，没时间陪他玩了。
[06:53.079]我转过身去。
[06:54.365]我一弹手指，
[06:56.246]羽刃飞速地撕碎了影卫的身体，
[06:59.487]接着飞回我手里。
[07:02.685]我听到影卫的短剑坠落的铿锵声，
[07:06.123]接着就是尸体倒下的沉闷声响。
[07:10.743]影流肯定能找到办法将他的灵魂做成弹弓或其他工具。
[07:16.939]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运作的，
[07:19.771]但如此经济实用倒是挺不错。
[07:23.325]人人都有价值。
[07:26.963]我将洛的金羽高高抛向天空。
[07:30.663]它在空中高悬，金光闪闪，
[07:33.487]一定引来一些人的注意。
[07:36.453]不过只有一个人明白其中的讯息。
[07:40.912]现在，我要去会一会关在地牢的长老了。
[07:45.860]他毫无形象地坐在牢笼中。
[07:49.477]憔悴、虚弱又消沉。
[07:53.675]听到我来，
[07:55.215]他以为来人是个守卫，
[07:57.328]头都没抬一下。
[08:00.534]他和他的伴侣是索卓克部落的族民，
[08:04.227]但他的随从们来自瓦斯塔亚族的另一部落。
[08:08.941]他们痛苦而感激的眼神投向我，
[08:12.440]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[08:16.032]我们都明白，现在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。
[08:21.048]我们还在城堡里。
[08:25.234]我带着囚犯们前往东大门，
[08:27.706]沿途守卫少得惊人。
[08:29.945]几乎每个岗亭都空空如也。
[08:33.516]这真的是地牢吗？是谁安排的值班表？
[08:38.648]我们绕过了军械库和兵营，来到了大门处。
[08:43.848]看来消失的守卫们都找上了洛，
[08:47.456]数十人将他围了起来。
[08:50.456]我竖起翎羽，“心动”项链，我来了！
[08:57.757]洛几步飞跃到我们身边。
[09:00.607]与长老浅谈几句后，
[09:02.595]他收敛了自信满满的笑容，
[09:05.200]陷入了沉思。
[09:07.907]阿库尼尔是我父亲的老朋友，
[09:10.329]亦是瓦斯塔亚族位高权重的长老。
[09:14.322]待我们离开此处，我有一肚子话想要问他。
[09:19.625]我指挥道：“所有人，跟着我往树林里跑！”
[09:26.003]他们慌作一团，
[09:28.386]好在洛早已解决了那些步枪手，
[09:31.467]只要穿过这片平地，
[09:33.290]我们基本都能幸存。
[09:36.083]“快跑！”我大叫道。
[09:40.411]阿库尼尔步伐太慢。
[09:42.916]洛只好一路护着他跑向森林。
[09:46.943]长老抓着洛的手道：
[09:49.220]“别管我，拜托了，帮我保护好可儿。”
[09:55.089]洛回身朝向她。
[09:58.701]我对洛摇摇头。
[10:00.680]他立刻会意，继续拖着长老往前跑。
[10:05.343]我朝一个看起来最健壮的侍卫点点头。
[10:08.810]他将可儿扛上肩膀。
[10:11.761]她叫他朱利，
[10:13.416]他发誓会用强壮的双角护她周全。
[10:18.203]他才跑了十步，
[10:19.536]就中了第一箭，
[10:21.396]但他没停下来。
[10:23.075]他带着可儿跑进森林，
[10:25.160]影卫们紧随其后，
[10:26.817]潮水一般涌了过去。
[10:29.578]“霞！”洛高喊道：
[10:31.957]“‘火弩’还是‘怒火’？！”
[10:34.347]我十分乐意和他玩一玩文字游戏，
[10:37.582]但我没时间了。
[10:39.548]我加入了战斗。
[10:40.911]瞬间惨不忍睹。
[10:43.836]我是说影卫们。
[10:47.758]当我们终于进入安全的森林帷幔中时，
[10:51.396]朱利的伤口也不必再了。
[10:55.432]可儿跪在他的尸体旁。
[10:58.395]他的血染红了周围的树叶。
[11:02.121]我们一同为他祷告，
[11:04.326]祈愿他的魂灵飞升至先祖之境，
[11:07.433]早日安享极乐。
[11:09.844]他的家人将会为他哀悼数月。
[11:15.134]我早已见惯生死。
[11:17.800]眼前这场死亡已不像从前一样，
[11:20.779]给我带来震撼。
[11:23.244]但这对洛来说显然太过沉重，
[11:27.228]所以我必须坚强一些。
[11:32.320]至少，长老已经安全了。
[11:35.980]他放开搂住妻子的手，转向了我。
[11:39.636]“南部有我的朋友，”他说，“我要通知均衡教派。”
[11:45.987]“是人类先打破规则的。”
[11:48.586]怒火涌上我的心头，
[11:50.947]“这难道不是他们擅自侵入的代价吗？
[11:53.824]对他们来说，魔法是力量。
[11:55.901]但对我们来说，魔法是生命。
[11:57.827]但他们永远不会把我们的界限当回事。”
[12:00.901]“霞，你不能对人类一概而论。
[12:05.584]只有劫和他的影卫打破了规则，
[12:09.088]但他们的行为不代表所有人类。”
[12:13.522]“你太天真了。
[12:15.470]你的人类朋友总有一天会背叛你。
[12:18.241]最终我们大家都要遭殃。”
[12:20.569]“均衡的人很正直。
[12:22.994]他们会相信我的。
[12:24.852]我有信心。”
[12:26.870]“那你就不仅是天真了，你就是个蠢货。”
[12:34.319]阿库尼尔被我的出言不逊吓到了。
[12:37.418]我烦透了这些外交辞令般的言语。
[12:40.797]圆滑世故可不能让人死而复生。
[12:47.487]可儿站了起来。
[12:49.573]她满面忧伤，又怒气冲冲。
[12:53.934]“阿库尼尔，我要回北方。
[12:57.054]我要把发生的一切全告诉他们。”
[13:00.577]说实话，我真没想到她有这样一面。
[13:05.144]阿库尼尔眼中的光华黯淡下来：“可儿，别去。”
[13:11.912]“我要将朱利的遭遇告诉他的亲族，
[13:15.575]与他们一同为他祷告。
[13:17.850]接着，我要重整军队，带领全族参战。”
[13:22.696]“你不能这样做！”长老一再劝阻。
[13:28.554]可儿恍若未闻。
[13:30.225]“你我都改变不了对方的心意，
[13:33.947]那么从今以后，
[13:37.486]我们分道扬镳，恩断义绝。”
[13:43.253]“可儿......别这样。”他的声音颤抖了。
[13:49.461]“就这样吧。”她干脆利落地回答。
[13:54.398]长老朝她走去，但洛拦住了他。
[14:00.335]阿库尼尔对着洛和他的侍卫说。
[14:03.799]“我要跟我的妻子谈谈。”
[14:07.882]但可儿已经转开了脸。
[14:10.327]她看向我。
[14:12.976]在我眼中，
[14:14.929]她不再是一个圆滑政客的妻子，
[14:17.568]而是一个勇士。
[14:21.055]她将长老的两个侍卫召集到身边——
[14:24.459]虽然只有两个，但他们始终忠于她。
[14:32.158]“霞，谢谢你。”
[14:38.094]可儿说完这句，便向着北方，走进了森林深处。
[14:46.138]阿库尼尔和他的侍卫眼睁睁地看她离开，
[14:50.105]接着沉默地向南方出发了。
[14:56.070]洛走近我。
[14:58.413]我感到我们的心脏依偎在一起跳动不止。
[15:04.273]“亲爱的，
[15:05.885]跟我说，
[15:07.392]我们永远不会像他们一样分开。”
[15:10.847]“我们不会分开，我的爱人。”
[15:16.333]洛向我发誓，“我们永不分离。”
[15:19.373]我目送可儿消失在森林深处。
[15:23.242]“霞，我们现在去哪儿？”
[15:27.363]我在他耳边呢喃低语：
[15:31.444]“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吧。”
[15:35.177]我把脸埋进他的胸膛。
[15:38.336]他展开羽蓬，用双臂环住我。
[15:42.353]我抬起头，
[15:44.609]他温暖的呼吸扑向我的面颊，
[15:47.232]紧紧地包裹着我。
[15:49.695]此刻即永恒。
[15:54.290]“再说一次。”我轻声说。
[15:55.965]“我们永不分离，”他说，“永不分离。”
[16:01.523]他微微笑着，亲吻着我的额头。
[16:05.933]爱非瀑布旁爱的誓言如泉水一般涌入心房。
[16:12.383]他为我而生，我为他而活。
[16:16.411]他的怀抱、呼吸、微笑，
[16:19.914]让我置身于无尽的安逸与温暖。
[16:24.706]这便是家园吧。
[16:30.453]洛最好了。